如果凡事只说Yes会发生什么
听王烁认知训练营 2018
曲政 / 2020-02-24
记者都是聪明人,爱表现给人看。直接表现就是打断别人。
说no显得聪明,但阻拦了对话展开。让对方充分表达,我们才有收获的可能。
我是新闻工作者,工作是采访,跟人说话。采访就有录音,录音就要整理,每次重听录音,都是后悔、反省、立志不再重犯,然后下次再犯的过程。后悔、反省、立志,因为听见自己在对话中总是急于说话,往往是在对方马上就要说到关键的时候,插话,打断,对话于是转向,机会流逝再不回来。
我之所以总要插话,打断,换着各种花样向对方说“no,未必,不见得,还有另外一种思路”,如此种种,无非是要向对方展示:你说的我都听懂了,我这么理解是不是很深刻,我独立思考,不人云亦云,哪怕是你说的我也不盲从,我水平就是这么高。
好记者都有过与我相似的经历和后悔。我看到过一个公认的对话能手在朋友圈公开忏悔。我点了赞,跟她隔空握手。记者不是演员,向对方展示自己不是我们的工作,让对方充分展开才是。
这不光适用于记者。 “你说话的时候学不到任何东西。” 我在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希勒(Robert Shiller)的课上听到这话,大悟。自己说得再爽,也没有收获,没有获得新东西,自己这点事自己都清楚。
让对方充分表达,我们才有收获的可能。
即兴表演有创始人,他的姓就叫约翰斯通:
约翰斯通(Keith Johnstone)说,说no和说yes各有所获,说no的人获得安全感,因为留在自己熟悉的原地;说yes的人才能开启朝向新世界的历险。 说no,就还是你自己而已;说yes,对话者才能合并彼此的经历和想象,共同走向未知。
说出这番话的约翰斯通是无剧本即兴表演的创始人。读他写的《即兴表演》(Impro)这本书,我意识到表演对人性的体察需要做到如此深刻细密。
Impro,是improvisation的简称,就是即兴表演。
失败只属于老师!千方百计,现身说法,以身作责,表演不是教的:
约翰斯通很多年前去学画。老师告诉他,随便画。但随便这件事,约翰斯通不会。老师说,你学学孩子,他们都会。他不服气,“你让孩子画棵树,从来没画过,肯定也不会画,怎么办?”
老师说,“让他去观察一棵树,不行就去摸这棵树,再不行就爬这棵树。”
“还是不会画怎么办?”
“让他用泥巴塑一棵好了。”
老师告诉他,孩子不会失败,因为孩子不应该失败,失败只属于老师。学生肯定能做成,而成功的老师必须找到让学生能做成的那个具体通道,不论它是什么。
约翰斯通顿悟。他反过来明白, 孩子不是没有长大的成人,成人却是已经枯萎的孩子。把成人身体里的孩子解放出来,就能释放出各种可能。这变成他训练即兴表演者的哲学。
放下自己,把从小到大学到的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,什么聪明什么愚蠢,什么干净什么肮脏,所有规矩都清空,所有禁制都解开,有趣想法自己会蹦出来。不要担心释放出来的本我有点疯癫。老师重在身教,光说可以疯不够,要把自己作为榜样展示给学生:我比你还疯,疯了这么久,还不是好好的?
表演不是老师教出来的,他只是以身作则,放下责任约束,解开学生身上外加和自加的各种禁制,使其对舞台上放飞自我完全免责,表演就会自己涌现。
约翰斯通说, 放下是第一步而不是全部: 必须告诉演员们怎么演、演什么都可以,不用为演的和想的任何东西负任何责任,要不然他们根本就演不动。老师必须替他们免责。当然,松开的另一面是收拢。等将来他们已经成为好演员之后,自己会把责任重新担起来,那时他们对自己是什么样的演员有更真切理解。
先放弃自控,再找回自控,好演员身上放弃自控与保持自控融为一炉。夫子把这叫作从心所欲,不逾矩。
课后演习
我想跟老婆当着孩子的面玩一玩“Yes, and”这个游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