离家越远,越觉得像铁岭人。现在住在浦东潍坊新村,上班要去嘉定邓家角村。每天地铁换公交、晚上公交换地铁,读书、打坐,倒也自在。
我的长期职业是二娃奶爸,经常在小区里锻炼,因为喜欢看各家孩子们疯跑。我自己还是小孩子的年月不太快乐,总担心考不到班级第一,买不了变形金刚,也害怕游戏打不好,被大孩子欺负。升初二那个暑假补课,物理老师说曲班长把加速度的定义背得很明白,像个天才,可以读读《超越自己》,但初三物理复赛还是没进省城的高中。高二很闲,我组织全班唱歌,还想自上而下改革新年联欢会,现在看来就像真心话大冒险。同桌是体委,带头提议搞公投,结果只有六个人支持我的方案。高三报考南大差两分,在省城复读了一个月,借口省钱回家,读闲书、滑旱冰、跑山坡,过了高四。求稳,去了大连西南角的某技校学机械画图,第一学期就挂了《高等数学》。后来,又到上海西南角的某技校学机械设计,第一学期就弃考了《计算数学》。两门数学都学了两遍,不能说智商不够,只能说基础扎实。
毕业时没找到工作,导师推荐我去金山,继续做逆向工程,研究利乐灌装机。不加班,每晚跑村路十几公里,周末“去上海”见女友。等真正回到上海,“曲工”变成了“曲师傅”,开始装配电子电气接插件的成型装配自动机。我想离家近一点,离开发区远一点,于是换到了大厦里的事务所工作,结果整天往外跑,去发动机厂、压缩机厂,称呼也变成了“曲经理”。眼看快到三十五岁,裸辞出来,岁月流转:做网站、学编程、算凸轮,译书稿、写博客,玩音乐。四年多里见了不少人物,但自己觉得“一事无成”,别人问起只好搬出孩子当锚点。
那年七月,我拉着从天津来的老朋友,让他带我去黄浦江边看印象派画展。同年九月,他又拉着他的老朋友,让我出山给他们当上海办公室主任。报价、接单、做方案;询价、下单、交设备。半工半娃又匆匆,老同学找到好平台,拉我一起创业搞预制菜托盒包装机。回到起步的行业,一切恍如昨日。做出样机参展后,我们正盼着客户来挑刺。
每年春节前,为了给自己打气,我都会和老婆商量着写一幅春联。今年的内容是:
初心不改人间暖,匠艺常新大道宽 ——自在人生(她定的)